空氣中的腐臭味徒然加重,眾人只覺呼吸都困難起來,不少人直接被熏出了眼淚。黑龍仰頭發(fā)出一聲尖嘯,龍吟音波中裹挾著萬年積怨,震得巖壁簌簌崩裂。修士們七竅流血踉蹌后退,饒是強如合歡宗老祖,也在音波攻擊下面色慘白。但此時還不是退的時候,作為現(xiàn)場修為最高的人,也是整個合歡宗最強的人,他一退,身后就全完了。老頭深吸一口氣,祭出宗門傳下來的半仙器合歡仗,催動后前邁一步擋在眾人身前,“快給你們宗門老祖去信,讓他們速速來此迎敵!”黑龍瞄準了人群,再次長吟后攜著沖天的熔巖俯沖而下。僅一個照面,合歡宗老祖便被撞得倒飛而出,砸穿巖壁口吐鮮血,而其手上的合歡杖已被怨氣腐蝕出一片坑洞,其眼中滿是駭然和絕望。眾人看著這場變故亦是無比絕望。變故來得太快,實力差距又太大,他們心里明白,哪怕宗門老祖悉數(shù)來此,也不會有任何懸念。修真界完了。這是他們統(tǒng)一的心聲。蘇淺縱身一躍,掩鼻跳到龍首上,讓系統(tǒng)直接面對面掃描,這回出結(jié)果相當迅速。但結(jié)果是籠統(tǒng)的幾個大字:【與任務相關程度:不確定】蘇淺深吸口氣,忍住把系統(tǒng)芯片摳出來砸爛的沖動,勉強恢復理智,開始分析:不確定是否與任務相關,那就有可能是任務的一部分。她現(xiàn)在是精神體狀態(tài),沒法使用球桿,只能下次本體過來用球桿試試了。她看了眼底下嚇破膽的眾人,翻了個白眼。果然平日再體面的人,面對死亡時也難以克服恐懼。不過——蘇淺視線落在尤啻身上,后者面無表情,仿佛旁人是死是活、自己是死是活都與他無關,是一種迥異于平日的淡漠。這一刻的尤啻,好像是個早已死了千百年的死人了。蘇淺不明白自己這個結(jié)論是從何而來,她搖搖頭不再去想,這個男人身上秘密太多,若是與任務無關,她不愿在其身上浪費太多精力。她摸了摸龍首,定向施加了一點精神壓迫,擾亂其氣機,片刻之后殘魂果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,怨氣凝結(jié)的黑龍茫然呆立空中,隨后擺動身形又鉆進熔巖,回到了地底。第14章 凈化合歡宗14它怎么長得這么大了?……保險起見,在確定殘魂是否為任務目標之前,雙方還是先保持平靜的好。反正這怨魂已經(jīng)等了幾千年,再多等十天半個月復仇也沒什么。只是……如果這殘魂依舊不是任務目標,修真界這些人恐怕真要涼涼,沉積了萬年的怨氣,那可不是說著玩的。但終究是一顆星球的自由演變,她不會過多干涉。不過這殘魂也算是得到另一種永生了,她還真沒見過人造宇宙中有什么單一個體能存活上萬年之久的。麻煩解決,蘇淺沒多停留,她抽回精神力回到夾層空間,在原位置種樹。這地方的陣法玄妙,想出去只能暴力破陣,或者老老實實種樹,達到既定數(shù)量后就能被傳送出去。**地底。原本站在原地等死的眾人,見那黑龍耍了威風后卻又乖乖回到地下,不由全部驚呆。 來不及思考個中緣由,合歡宗老祖從墻壁上下來,邊咳邊催:“快結(jié)陣!”與此同時,各宗門的支援也到了,空間頻繁波動過后,著各種制式服裝的老者們拿著法器出現(xiàn),身上靈力充盈,顯然是準備打一場苦戰(zhàn)。靈力注入、法器生輝,他們正要開打,待環(huán)視一圈,卻發(fā)現(xiàn)周圍無比平靜后,都有些茫然。“怎么回事?”不是說封印之物逃出來了么?各宗門弟子見著自家長老都非常激動,圍在幾人身邊,像幼崽受委屈后見到了血親般直叫喚。合歡宗老祖上前打破這不合時宜的溫馨場面,匆匆一拱手,焦急道:“諸位來得正好,還請速速注入靈力激活第二重封印,旁的事情稍后再詳說?!被衿谛奘柯勓?,劫后余生的喜悅散盡,迅速退開來,按照之前的站位重新結(jié)陣。幾個匆匆趕來的長老亦止住話頭,與合歡宗老祖一字排開,往腳下陣盤中輸入靈力。接下來的一切順利得出乎意料,直到大陣徹底成型,熔巖下的存在也沒有任何異動。所有金線連通,腳下大陣爆出璀璨金光,隨后內(nèi)斂。暗金色紋路在地表游走,沉穩(wěn)的顏色給眾人帶來莫大的安全感。合歡宗老祖脫力癱倒,如釋重負道:“成了!”眾人聞言亦是松了口氣,各自打坐休整。合歡宗宗主在老祖身旁蹲下,遞出丹藥的同時苦笑道:“老祖……我宗門今后在修真界恐怕再無立足之地了?!彼缭撉宄?,老祖上了年紀,會做出一些糊涂事。但往日的老祖頂多在宗門里禍害幾個女修,他使使計也能救下來,如今看著人畜無害仙氣飄飄的,他便放松了警惕,可誰能想到,這看似清醒的老祖比渾渾噩噩的還要可怕,這是想讓宗門從修真界徹底除名啊。先人所作所為確實該受唾罵,可如今過去近萬年,他們是無辜的。老祖嘆道:“你常年身居宗主之位,眼光總該放長遠些。此事既出,又如何能瞞得過去?與其讓旁人偷偷查驗,倒不如自己主動承認,免了一番口誅筆伐,還能討一個坦蕩磊落的名聲,畢竟都是萬年前的往事,前人做的孽與今人有何干系?宗門沒了再建就是,大不了改名叫風月宗、雪月宗,總歸還是那些人,只不過換個門面罷了。擺脫了合歡宗的惡名,我宗門相當于重獲新生,你可明白?”這一番話如撥云見月,合歡宗宗主心中豁然開朗,思及先前所想,瞬間無比羞愧。他低頭嘆服:“老祖高見!”“那您之前說……待超度殘魂便以死謝罪……?”老頭仔仔細細看他一眼,在后者無比忐忑之際才開口問道:“這世上何人能渡神?”“自然無人……”合歡宗宗主心神一震,恍然大悟、五體投地。各個宗門長老將自家弟子照料妥當,將人遣返后,便走到兩人身旁,詢問具體情況。合歡宗宗主便將之前發(fā)生的一切,一字不落地悉數(shù)告知。等弄清楚了來龍去脈,幾人無不震驚,短暫失語過后,皆對合歡宗幾個開山老祖破口大罵,卻并未評判合歡宗刻意隱瞞之事。這么多年互幫互助,宗門內(nèi)早有猜測,只是任誰也沒想到,這巨龍之死居然是人為導致。合歡宗究竟從幼神身上取得了什么,能在亂世脫穎而出、屹立萬載不朽?此事關系重大,他們還要回稟宗門后再做商議,此時不好表態(tài)便揭過不提?!啊贿^,幼神殘魂突破封印出來,就只是為了給我們一個下馬威?這也太過兒戲了?!薄昂沃故莾簯?,簡直荒唐!如果是你,一朝突破囚困己身萬年之久的封印,還會不會回到封印之下?”“如果是我,那一定會不管不顧用盡所有手段讓全人族給我陪葬!” 寂靜一瞬,所有人都看向最后發(fā)聲之人。那人被十來雙眼睛盯得發(fā)毛,“看我做什么,難道我說得不對?”“不,你說得很對,殘魂前后行為實在不合邏輯……到底是為什么?我有預感,只要弄清楚這個疑問,我們便有辦法應對殘魂。即便不能將其徹底超度,也不至于只能被迫挨打?!背聊季弥?,有人試探道:“難道幼神時至今日仍然心懷悲憫,不欲殺生?”立時有人沒好氣地回應:“我看你個老小子是幼年時幼兒神話看壞了腦子。幼神只是一種遠古大能,并不是真的神佛,有個屁的慈悲心腸,即便他生前確實良善,但你看看這可怕的怨氣,這像是會心慈手軟的主兒?”“……”幾人七嘴八舌分析半天,也沒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來,再三檢查過陣法后,便各回各宗、匯報情況去了。**受傷遣返的弟子并未直接回各自宗門,而是在合歡宗內(nèi)借地療傷休整。一路上所有人都在議論關于幼神的事情,他們都想不明白殘魂為何突然停手,放他們一馬,便得出了一個荒誕的結(jié)論:幼神殘魂仍舊保留神智,心懷悲憫。畢竟萬年前就是他們保護了人族,如今突破封印,卻因慈悲而沒有大殺四方好像也說得過去。這個說法得到了大多數(shù)人的認同,一時間都無比心疼這位可憐的幼神,并把合歡宗開山老祖罵了個狗血淋頭。尤啻站在人群中,聽他們說著自我感動的話,嘴角溢出一抹冷笑。今天發(fā)生的事實在超出意料,那抹殘魂先是提前蘇醒破陣,后是莫名其妙重新回到地下……實在蹊蹺。尤啻看著遠方陷入沉思,究竟怎么回事?他目光一滯,突然想到一個可能。行隨意動,尤啻當下便御劍離開前去求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