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文淵臉上的笑容,微微一僵。什么……所以呢?陸塵又喝了一口茶,像是在認真思考一樣,歪了歪頭,又問了一句:“兩個家族而已。很多嗎?”—很多嗎?當(dāng)這三個字從陸塵嘴里輕飄飄地說出來時,楚文淵那張自見面以來一直保持完美風(fēng)度的臉,終于,第一次,沉了下來。笑容消失。金絲眼鏡后的眼神,也失去了最后的儒雅隨和,取而代之的是冰冷,像在看一個死人?!翱裢?!”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。在他看來,陸塵這已經(jīng)不是自信,而是被逼入絕境后的虛張聲勢,是最后的瘋狂。他以為,靠著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,就能嚇退楚文淵?可笑!看來,自己還是高估他了。終究,也只是個有點蠻力的莽夫而已。—陸塵沒有理會他,也懶得再說一個字的廢話。他當(dāng)著楚文淵的面,緩緩拿出了自己的手機。看起來很普通的手機。他甚至沒有避諱,就那么當(dāng)著楚文淵的面,從通訊錄里找到了一個沒有存名字,只有特殊代號的號碼,撥了出去。電話只響了一聲,就被接通了。楚文淵冷冷地看著他。他倒要看看,這個已經(jīng)被逼入死角的年輕人,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。是打電話叫人?還是打電話求饒?電話那頭,傳來了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。陸塵沒說任何廢話。他只說了一句—一句讓楚文淵在未來無數(shù)個日日夜夜里,只要一想起,就會渾身冰冷、冷汗直流的話:“老指揮官,幫我辦件事!”他頓了頓,眼神透過楚文淵,仿佛看向某個遙遠的地方?!熬┏?,蘇家。半個小時之內(nèi),我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!”說完。電話那頭,幾乎沒有一秒鐘猶豫,只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個字:“好!”隨即,電話掛斷?!臏Y,看著這一幕。看著那個打完電話后,隨手將手機扔在桌上,又開始悠閑喝茶的年輕人。他心里,突然,毫無征兆地涌起了一股極其不祥的預(yù)感。那個電話……是打給誰的?老指揮官?哪個老指揮官?他想干什么?讓蘇家在半個小時內(nèi)消失?開什么玩笑!那可是蘇家!傳承數(shù)百年,關(guān)系網(wǎng)遍布軍政商三界,根深蒂固的龐然大物!就算是“紅墻”,想動蘇家,也絕對不可能這么草率!這,絕對是虛張聲勢!對!一定是這樣!楚文淵在心里,不斷安慰自己。可他那不受控制、微微顫抖的眼皮,卻在告訴他—事情,好像真的有點不太對勁。時間,一分一秒過去。辦公室里,死一樣的寂靜。只有陸塵悠閑喝茶的聲音。滴答,滴答。墻上那只古樸掛鐘,聲音清晰可聞。十分鐘。十五分鐘。二十分鐘……就在楚文淵那顆懸著的心,剛要稍微放下一點的時候—突然!嗡—嗡—嗡—!他口袋里的那部經(jīng)過最高級別加密的私人電話,毫無征兆地像瘋了一樣劇烈震動起來!來電顯示,是一個他再熟悉不過、來自蘇家的號碼!楚文淵的心,猛地一跳!他顫抖著拿出手機,按下接聽鍵。甚至,還沒來得及開口。電話那頭,就傳來了一個帶著哭腔和無盡恐懼的嘶吼聲—“楚先生!不好了!出大事了!”“我們蘇家,所有在A股和港股的上市公司,剛剛,就在剛才!全部被證監(jiān)會以‘惡意操縱市場’、‘財務(wù)造假’、‘非法集資’等幾十個罪名聯(lián)合發(fā)文!緊急停牌!啟動強制退市程序了!”轟!楚文淵的腦子,嗡的一下,像是被一顆炸彈直接炸開!—強制退市?這……這怎么可能!他還沒從這個驚天噩耗中反應(yīng)過來,手機又響了!是他安插在金融監(jiān)管部門的一個高層!他顫抖著接起電話?!袄铣?!快跑!天塌了!上面來人了!直接繞過所有人,拿著最高級別的紅色文件!我們老爺子……蘇家的老爺子!剛剛被一群不知來路,卻級別高到嚇死人的人,以‘叛國’的罪名,直接從家里帶走調(diào)查了!”—叛國?楚文淵眼前一黑,身體一晃,差點從沙發(fā)上摔下去。這……這他媽的,到底怎么回事!然而,噩夢遠遠沒有結(jié)束。第三個電話!第四個電話!第五個電話!那部號稱“永遠不可能被打爆”的私人電話,此刻就像是催命的符咒!一個又一個讓他肝膽俱裂的噩耗,接踵而至!“蘇家在海外的所有資產(chǎn),被凍結(jié)了!”“老板!蘇家的所有銀行賬戶,全部被凍結(jié)了!”“大人,蘇家所有核心成員,全部被控制!一個都沒跑掉!”“老板!完了!我們楚家和蘇家合作的幾個項目,也被列入調(diào)查!我們……我們楚家也被牽連了!”—楚文淵,面如死灰。他手里的電話滑落在地,他甚至毫無察覺。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頭和靈魂,癱坐在那張柔軟的沙發(fā)上。眼神呆滯,空洞,不敢置信。他緩緩抬起頭,看向那個從始至終都坐在對面悠閑喝茶的年輕人。就好像—剛才那場足以讓整個華夏都發(fā)生超級大地震的恐怖風(fēng)暴,和他沒有半點關(guān)系。陸塵,放下了手里那杯已經(jīng)喝干的茶。站起身。緩緩走到楚文淵面前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,剛才還智珠在握、自信滿滿的京城第一世家家主。用一種平靜到近乎殘忍的語氣,緩緩開口:“現(xiàn)在,蘇家沒了!”“你的‘陽謀’,破了!”他看著楚文淵那張已經(jīng)毫無血色的臉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?!爸皇O挛覀儭獊碚?wù)?,你該怎么死!”—楚文淵,癱在那,像是一灘爛泥。他那張曾經(jīng)無論何時都保持著完美風(fēng)度和儒雅笑容的臉,此刻只剩下死人一般的灰白??謶?。一種比死亡還要恐怖一萬倍的恐懼,像一只冰冷的手,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臟與靈魂。蘇家—沒了。就因為那個年輕人,一個電話。一個傳承數(shù)百年,關(guān)系網(wǎng)遍布龍國、甚至能在某種程度上影響大型商會的龐然大物。在短短二十分鐘內(nèi),就這么被干干凈凈地抹掉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