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光乍現(xiàn),事情發(fā)生的太突然,同廳的其他幾個吏員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才紛紛發(fā)出了驚呼聲音!衙門的太平日子實在太久了,眾人毫無心理準備,面對血色猝不及防,一時不知所措。貌似瘋血上頭的白榆抽回了刀,一邊再次劈砍,一邊大叫道:“狗雜種!誰給你狗膽來刁難小爺!砍不死你!”王書吏本來疼痛的差點昏過去,但看白榆再次舉起了刀,一個激靈又嚇得清醒了。此時王書吏已經(jīng)驚駭?shù)筋^腦一片空白,全憑本能行動,強行站起來轉(zhuǎn)身就要逃。結(jié)果因為轉(zhuǎn)身,肩背上又挨了一刀,同樣傳來劇烈的疼痛。王書吏真實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,腎上腺素狂飆,用左臂抱著半斷不斷右臂,狂嚎著朝著門外奪命狂奔。這時候,屋內(nèi)其他人才真正反應(yīng)過來,有個膽大的吏員奮力舉起太師椅,狠狠的砸向白榆,把白榆阻擋了一下??粗鯐暨@時已經(jīng)沖出了門外,白榆也就提著刀跟著沖了出去。天下府州縣衙門格局大同小異,最外面是大門和八字墻,過了大門和前院就是儀門。從儀門開始,就進入了衙門的核心辦公區(qū)域。中間是一條甬道,衙門內(nèi)設(shè)的六房分列在甬道兩旁,而甬道的盡頭就是衙門大堂。大堂是本衙門開大會或者辦理公開事務(wù)的地方,影視里常見的審案一般就在大堂。當(dāng)然衙門主官都另有后堂或者二堂,那里才是私人辦公室,不對外公開的。白榆追著王書吏,從禮房沖出來后,就看到王書吏玩命的向北邊不遠處的大堂狂奔。大堂門口站著兩排值堂皂役,各自手持水火棍。突然看到半邊身子血紅的王書吏鬼哭狼嚎的跑過來,又看到后面還有個懸掛腰牌、打扮像是錦衣衛(wèi)旗校的年輕人握著染血鋼刀,正追著王書吏砍。這幫值堂皂役都有點懵了,這是什么情況?堂堂皇皇的三品大衙門重地里,怎么還上演街頭斬人的戲碼了?都在中庭,禮房距離大堂非常近,一眨眼工夫王書吏就跑到了大堂門口,白榆也緊追不舍。眼瞅著王書吏竄進了大堂里面,追到大堂臺階的白榆稍稍猶豫了一下。一來大堂里面是什么情況,自己一無所知,二來門口有皂役把守。如果自己就這樣貿(mào)然沖上去,很有可能要吃虧啊。追著斬人確實挺痛快的,但要是被打就不值當(dāng)了。為了壯膽和掩飾猶豫,還沒拿定主意的白榆下意識狠狠揮舞了幾下腰刀,還有幾滴血甩了出去。大堂門口的皂役面對揮舞的帶血鋼刀極為驚恐,不約而同的轟然散開!沿著左右屋檐,一口氣跑到了大堂東西兩側(cè)。白榆:“......”我靠!你們這么靈活的閃避,對得起你們的工食銀么?氣氛都烘托到這了,不繼續(xù)沖就對不住這么配合的龍?zhí)?。果然太平日子過久了,到處都踏馬的是草臺班子!別無選擇的白榆就只好提著鋼刀,邁步跨入門戶洞開的大堂。卻見里面有七八個官吏以正中大公案為軸心,或坐或站,仿佛正在開會的樣子。公案后面則坐著一位三品大員,不用猜就知道,肯定是人稱大京兆的萬府尹了。至于王書吏,此時跌坐在公案下面,還抱著不知道斷沒斷的右小臂,涕淚橫流,哼哼唧唧的哭著。再細看這幫開會官吏的臉色,沒比剛才門口的皂役好多少,只是礙于官員體面,還能穩(wěn)住不驚聲叫嚷。誰能想到,好端端的正開著會,忽然就被人拿刀堵在會議室了?對視片刻,府衙官吏沒一個先開口的,都怕成了出頭鳥,莫名其妙的吃上一碗刀削面。為了安全,白榆又向里面逼近幾步,遠離大堂門口。然后先聲奪人的大喊道:“我來此為府試報名!憑什么不給我登記?”眾官吏齊刷刷看向正中間的府尹,剛才王書吏來找府尹打“小報告”的情況,大家可都親眼看到了。別人一切都符合規(guī)定,就讓人報名得了!非要高高在上的整點幺蛾子,這不就碰上了狠茬子,真出事了吧?這會兒府尹你老人家怎么又裝起深沉了,不上去對著鋼刀說幾句?白榆繼續(xù)大聲質(zhì)問道:“我有本衛(wèi)開出的結(jié)狀,有縣試成績,參加府試天經(jīng)地義!府衙為什么不許我直接報名?”這個問題,府衙沒人能正面回答。老話說得好,有理走遍天下,白榆現(xiàn)在敢大鬧,主要就是因為有理?!拔揖褪且憘€說法!難道滿堂諸公,就沒人能站出來,給我一個說法?”坐在公案左邊、可能是府丞的官員站了起來,開口道:“這位旗校將刀放下,有話好說!”白榆問道:“你有什么說法?”府丞只能昧著良心說:“想必都是經(jīng)辦吏員胡作非為!”白榆反駁道:“可這位王書吏分明說,是奉了上司諭示?!备┛戳搜圻€在裝深沉的府尹,無奈的繼續(xù)解釋:“此乃經(jīng)辦吏員狐假虎威,故意胡扯!”“那我今天能不能報上名?”白榆說。府丞忽然覺得,這位小旗校腦子可能不太好使。他很想說一句:鬧成這樣,你報名還有什么意義?府試是由府衙組織的,府試主考官就是萬府尹本尊。所以這位小旗校就算去參加府試,也不可能讓你過關(guān),何苦再多此一舉?白榆見府丞似乎走神了,不耐煩的再次喝問:“到底能不能報名?”府丞很干脆的答道:“能報名!這就給你登記!”白榆說:“現(xiàn)在把考票給我,我拿了就走人!”幾個吏員捧著花名冊等檔案在外面一通忙乎,又開具考票,去簽押房用了印。挨了兩刀的王書吏不知何時昏了過去,但沒人在意他。白榆拿到考票,核實無誤后,就朝著府衙一干官吏說:“本來很簡單的事,偏生不好好辦,非要逼著在下采取極端手段!”然后晃晃悠悠的走出大堂,又沿著甬道,走向府衙外面。這時錢千戶出現(xiàn)在儀門,朝著白榆叫道:“阿榆收手吧!外面都是官軍!”白榆:“......”錢長官你是來搞笑的吧?